禾火彳亍

过眼云烟。月浅灯深。

白鸟飞向阿瓦隆

※飞鸟症

阿瓦隆本就不是幻想乡,而是一片焦土之上为罪人设计出的囚笼。梅林初来乍到时满目荒芜,唯一孤零零立着的高塔已经算是薇薇安仁至义尽了。于是他顺势住下,在塔里呆了数十年权当赎罪——梦魔的数十年不算漫长,而他除拥有千里眼外在梦中也能来去自如——总之,这一切结束后,他弄来一撮花种,配以简单法术,让塔下勉强有了些理想乡的样子。又驯了一批白鸽,整日价绕着高塔盘旋。

花的精灵在晨光中苏醒。阿瓦隆本无昼夜更替,但这难不倒梅林。在一方与世隔绝的魔术空间里休说日升月落,极光也好日蚀也罢,不过是一个变化魔术就能解决的事。梅林从布局简单的牢笼里醒来,倒上一杯红茶,走长长的楼梯下去看花。

梅林一度热衷于BBC某档园艺节目,其中第二代主持人是位和蔼的先生,在节目中固定推出每周植物。梅林很是欣赏,便也效仿。今天四季常春的阿瓦隆、远离尘世的理想乡里最佳植物是万寿菊marigolds,可爱异常。适逢阿瓦隆今日正式联网,可喜可贺,梅林便趁此良机开创网站,用户名即为mari。于是在后日里某个平淡乏味的午后,蝴蝶效应似的,也算是开了虚拟偶像的先河。

不知该不该感叹科技改变人生,梅林从此开始了在电脑桌前坐享其成的生活。每日的活动不过po几张调过色调的食物,发一发虚拟偶像的形象,粉丝数就跟着上涨。“喜爱”的滋味极好,清甜可口,不可多得,梅林无意识地敲着键盘感叹,偶尔选几个眼熟的ID回复几个颜表情,于是甜味更浓。丰衣足食的日子里别说入梦了,连每日植物评选都被搁置,幸而梦魔不会长胖,否则真是难以预料。

直到粉丝活跃度一天天减少,最后仅剩一位小粉丝留守,梅林才发觉危机来临。ex级千里眼发挥稳定,一切指向人理烧毁的结局,而最后的那位小粉丝正是供职于人理保存机构,堪称前辈的前任魔术王。

既然人理危机同我的粮食库存危机划上等号,那么人理危机也算是我的危机了。梅林心想,颇觉繁琐。可毕竟自己是梦魔,产出的情感也好梦境也罢全都缺滋少味,人类的情感终究还是最佳选择。许久没见着凯茜·帕格鲁了,梅林眯着眼睛看熬夜熬得神志不清的罗玛尼,下次见到就给他推荐个能见到美丽事物的好去处吧。

世间动荡,人理危机,阿瓦隆也不能独善其身。且不说为了唯一的粉丝亟待更新的网站,不时被特异点强制召唤实是烦人。况且还是信息不对等的无偿工作。梅林不是志愿者,纵然喜欢美好结局也是需要报酬的。这边对话框可怜兮兮地震动一下:罗玛尼又发过来新的有偿聊天的费用。梅林心情稍好,盘算着今天要怎么骂回去。

好景不长,网骗的事实被当事人发现。罗玛尼消沉了几天,又重新开始发来信息。梅林疑惑之余觉得有趣,用千里眼一看,当事人一边打字一边碎碎念,mari酱一定是可爱的女孩子,梅林什么的只是渣男经纪人而已。啊呀,真是可爱。梅林笑眯眯地想 今晚送他个“好梦”吧。偶像本体亲自造访,百年一遇,万分殊荣。第二天罗玛尼的脸黑得像大流士,咬牙切齿地啃迦勒底特供的小餐包,连最爱的巧克力酱都忘了抹。

这一切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藤丸终于凑够了圣晶石准备好了召唤阵。梅林在这时念起阿瓦隆的好来,连着补了数个礼拜的最佳植物名单。后来想起自己尚未归于英灵座,完全可以回绝召唤,笔尖一滞,墨水在纸上缓缓洇开,梅林再次打开电脑,回归混吃等死的状态。罗玛尼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藤丸抽不到梅林,作战指挥都失去平时水准,伤员更多,小小的医疗室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罗玛尼忙里偷闲跑来兴师问罪,通过网站恶狠狠地质问梅林为何不来迦勒底,梅林换用mari的口气回复他:“这样和mari酱说话吗?罗玛尼好过分!”佐以颜表情和波浪线,罗玛尼瞬间炸毛:“你这个混蛋渣男经纪人不要学mari酱讲话啊!可恶……”语气渐弱,谈话也不了了之。于是梅林终究没来迦勒底,倒是又去了几趟罗玛尼的梦境。

便也知道了几分未来的走向,看清了几分不是那么美好的结局。

回到阿瓦隆时心里还有罗玛尼梦中的苦涩味儿,梦里的罗玛尼遥远地看着他,表情略微松动,然后走的毅然决然。

过后又是几日,不知罗玛尼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凯茜·帕格鲁为他送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字字珠玑。抬头正是梅林大名。开头不太友好地问候了一下梅林在阿瓦隆的生活,下半部分言辞凿凿要求转交梅莉:圣诞前夕,凛冬将至,保重身体;明年情人节巧克力怕是无法寄去了,望见谅云云。梅林翻阅着薄薄两张信纸,从笔墨味之间透着些甜,发着苦的甜。一般梅林称之为“爱情”。

梅林放下纸,扭头打开电脑,熟练地点开对话框。他们聊今日阿瓦隆的最佳植物又是万寿菊,聊芙芙春天里掉的毛,聊他爱的甜点和咖啡,聊魔术起源。刻意避开似的,没聊到死亡。

最后他发过去个问号,罗玛尼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敲了个句号作回复。仅此,无他。

梅林突然想起那个带着火焰和崩塌石块的梦,和方才收到的信。

世间喜爱多的是呢,只有这么一人与你是真正的爱情。

翌日清晨——也许是午后,这儿毕竟是阿瓦隆——梅林窗前飞来一群白羽的鸟,有着和他们主人一样的翠色眼睛,温顺乖巧,一羽停在他肩上,任他抚摸羽毛。

鸟群衔来枚指环,样式古朴老旧,内侧摸上去不甚平整,用希伯来文镌刻着“一切终将过去”。

钟敲响十下,鸟群惊起四散,阿瓦隆塔下花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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