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火彳亍

过眼云烟。月浅灯深。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因为爱】
【迟到了的214贺文……大概✘顺带的新年快乐w】
【感冒了脑子有点晕✘】

时间是对于丢失的好借口之一。梅林漫长生命中丢过的东西数不胜数——可是这次有所不同。

他丢失了来自友人的重要赠物。

名为友人,实则不如说是爱人。哪有友人之间唇角相摩擦,从齿间流露出炽烈爱意的呢?但梅林从来不缺情人—— 梦魔自身带有的特质使然,他身边从不缺露出一副痴迷表情的人。我不缺情人。梦魔在他耳边低语,友人对我来说才更加弥足珍贵——我还是称您为友人吧,您意下如何?

彼时罗玛尼的脑子尚是一团浆糊。嗯。他勉强从浪潮中站稳身子答应一声,在尾音里沾上鼻音变了调。哪怕他并不知道梅林刚刚在他耳边喃喃些什么,热气吹得耳垂发红,像湿润的杜鹃花。他扭过头去躲避,嘟囔着梅林的坏话。梅林不管那么多,进食时要一心一意,食不言,寝不语,以示敬意。

第二次他提起这件事时罗玛尼正窝在被炉里躲避工作。这是不可能的。梅林代表梅莉,亦或是梅莉代表梅林尖锐地指出,你看看你现在一副社畜的废柴样,工作怕不是比你的影子还要和你亲切呢!罗玛尼脸上苦兮兮地,像只浑身湿透的小山雀,有一勺没一勺地挖取拿破仑蛋糕上的芒果和酥皮。感觉不到冷的梦魔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喝茶,饶有兴味地看他吃东西,神色仿佛热恋情人,嘴上却口口声声说着友人:“哎呀,你不记得啦?就是那次在医务室里——”罗玛尼红着脸咳嗽,巧妙地打断了话题,梅林望着他诡谲地笑,伸手去抓他的手,同小银勺一并拉过来,一口咬下最后一颗芒果果粒。

罗玛尼为最后一颗芒果痛心疾首,踩着下午茶的时间动身去餐厅觅食。梅林笑眯眯地看他出门。

对面桌子上落下了什么东西,剔透轻盈像和着气泡一起轻快浮起的冰块。他眯起眼睛,啊,是好东西,探着身子把它收进衣袖里。罗玛尼端着两块嵌着樱桃的布朗尼回来,梅林手尚未收回,看着颇有些怪异。梅林讪笑着打了个响指,不知名的小野花落进空咖啡杯里。

他没向罗玛尼提起这事。在那个两人愉快地分享同一杯咖啡的下午,他拿叉子的右手袖子里装了什么轻盈而又沉甸的东西,罗玛尼叉起一颗沾了巧克力酱的樱桃,又叉起一小块蛋糕,自始至终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的遗失。于是梅林明正言顺起来,像只松鼠,把东西在他名存实亡的宿舍里藏起来。

然后指针在表盘上苏醒,跳波尔卡,跳芭蕾,跳华尔兹,转无数个圈等暗红色幕布和金色的流苏缓缓落下。

大厅里装饰了金色彩带,圣诞树上有圣诞alter精心挂上的礼物,一颗小星星在沾着雪粒儿的松树尖上闪啊闪——saber们刚刚才从特异点运回来的。一扫平日的风尘仆仆,从者们开开心心欢聚一堂,觥筹交错,起坐喧哗。
没有人不喜欢圣诞节!梅林站在树下感慨良久,听见隔壁餐厅各个阶职的阿尔托莉雅们争抢最后一只火鸡。宴会现场太乱,各种感情杂七杂八的甜味儿,教没有感情的梦魔难以和着葡萄酒下咽。酒味酸涩,却有回甘——等等,对面树下端着碟子逃出来的难友是谁?梅林开始怀疑回甘的真实原因。是酒呢,还是一束橘粉色唐菖蒲散发的甜香?梅林踱着步子走上前去,三米之外就开始用网络偶像的音调唤人名字:“诶?罗玛尼?真是凑巧呢!大好时机不想和梅莉酱聊聊天吗?”
“聊天可以,不和人渣经纪人聊。”罗玛尼坐在个大礼物盒上,抬头瞥他一眼,唇上沾着圣诞布丁上的糖霜。
“啊呀——好过分啊——”梅林顺势坐下来。礼物盒够大,不知装了些什么。树枝梢头挂了金苹果,沉甸甸地垂下来。梅林伸手摘下一个,就着尚存的甘味咀嚼。

树梢上下摇晃,从挂了五芒星的最高处落下点将溶未溶的细雪。

“啊,这个金苹果……”罗玛尼咬着勺子若有所思,“我记得是卫宫投影出来的——库存就那么多,立香不舍得挂真的。”
“不过味道不错。”梅林咬下半块果肉,“尝尝看?”

圣诞布丁味道不错,焦糖烤得恰到好处,和投影出的苹果一同咽下有着奇妙口感。
罗玛尼反应不及,唇上糖粉融化,冬雪溶成春天将要止住的雨水,一滴滴往下落,掉在白色衣襟上,染成深色甜味的一点水渍。

餐厅大门吱呀一声,罗玛尼匆忙松开梅林带着夸张花边的披风,低下头欲盖弥彰地舀起一大勺布丁,梅林舔着嘴角在他耳边轻笑。
“多谢款待。”梅林有意捉弄他,罗玛尼一个多纯情的小宅男,满脸通红,仿佛多喝了几杯玛丽哈塔特调的鸡尾酒。

阿尔托利亚们结束了最后一只火鸡的争夺,叽叽喳喳地从餐厅走出来,红的蓝的黑的白的,只有最小的跑过来亲热地对恩师道圣诞快乐,其他几位冷漠的点一点头,完全忽视梅林的一一道好(蓝色的红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长大了的没长大的王们圣诞快乐!)罗玛尼对此不置可否,动身去拿刚出炉的最后一批翻糖饼干。梅林跟在他身边,端来杯果汁,有意取了两根吸管。两个人坐在飘着雪的窗边扯东扯西,有意无意地等着十二点的钟声。

“新年快乐,罗玛尼。”梅林在钟声中对他说,一口咬下雪人的半个脑袋。
“圣诞快乐梅林,明年大概会是平稳的一年吧。”罗玛尼放下被梅林绕在一起的吸管,面上带笑。

可是东西是什么时候弄丢的呢?梅林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大一颗呢,我友人赠与我的,刚刚还放着这里的呢。不在空荡荡的抽屉里,不在厨房的布丁杯里,不在医务室的马克杯里。

“您是兔子先生吗?”半路上小小的女孩们手牵手问他:“您匆匆忙忙地是要去赶赴疯帽子的茶会吗?”魔术师眨眨眼睛,变出三支花夹在每个女孩的耳侧:“大哥哥我不是你们的兔子先生喔,我是长得像写字台的白色乌鸦,正在找我的爱丽丝呢。现在,我的小女孩们,去睡觉吧,梦里会有和兔子先生一起的茶会喔。”女孩子们开开心心地走了,梅林同他们背道而驰。他还有一个地方没找,一个遥远荒凉的地方。

然后他走出迦勒底,走进、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他撩起宽大白袍,跨过断壁残垣,走进黄沙弥漫的神殿。

他弯下腰去拾取自己的失物——一地破碎不堪的友人的心。在沙土中像金子似的熠熠生光。

他走长而又长的路回迦勒底。溪水正结冻,森林正下葬。在六千米之上,橙色头发的女孩子停下匆匆的脚步,用琥珀色眼珠瞅着他:“你抱着些什么呀?像写字台一样的乌鸦先生?”

“唔,”银白色头发的乌鸦先生回答:“这是我重要的友人的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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