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火彳亍

过眼云烟。月浅灯深。

人间喜剧(上)


*考完后激情码垃圾文✘
*奇异的设定✘

“安布罗修斯老师!”藤丸迎上来,身上还穿着戏服:“这一部戏剧又大获成功!下一部订好了威廉姆斯老师的剧本,所以恭喜您,我们决定——”
达芬奇·列昂纳多接过话头:“给你放一个月的假。”
梅林刚刚作为编剧参加了剧本首演的谢幕,左手亲昵地挽着列昂纳多,头上带着女主角玛修递来的花环,听了这话简直要感动落泪:“啊!埃梅罗尔先生您看见了吗?!我要放假了!!”
“别把我们剧院说得那么没良心嘛,”女孩子的那位立香已经帮他打理好了行装,“那么,梅老师,这是为您叫的马车——海滨一月行开始啦,请您务必好好享受,带着全新的灵感回来加班喔。”

以上,就是梅林如今被困在凄风冷雨的海滨旅馆里的原因了。
沙滩美人,阳光海浪!梅林前一天还靠在白色折叠椅上享受海风和椰汁,同隔壁的小姐姐聊天打趣,如今和箱子里的稿纸钢笔共处一室,不由得怀疑这是两位藤丸共同谋划的阴谋。
也许我不该来海边。梅林打量如帆般蓬起的窗帘,风鼓鼓囊囊地涌动着推动窗户,海滨向来不是什么好意象。盐水苦涩,吞噬陆地和天空,吞噬希望和爱情。他有一位爱写悲剧的前辈,在一次集体出行中盯着海滩上长的无名小花流出泪水,不着痕迹地混入海中。然后一个人在旅馆呆了一个礼拜,从窗口看着每一位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出神。

所以他们后来就不再去海边,并在每一个在山地平原上支起帐篷的夜晚里嘟囔着回去后要招一位医疗人员——直到现在都没有影子的某人。

梅林个人很期待这位员工的雇佣,甚至要求负责面试。我大概是有肩周炎,想着帮我按摩权当测试。梅林振振有辞,才不是想要面试可爱小姐姐呢。
很好很好,难得梅老师有如此闲情雅致嘛。立香装模作样地拍拍巴掌,应聘来最后成为演员的南丁格尔又是后话了。藤丸说他至今还能回想起梅林那天在医务室里的惨叫。“我会把它说给我的儿子听!”藤丸哈哈大笑:“告诉他别去招惹女孩子,看看你风流的安布罗修斯叔叔——或者说哥哥——就知道了!”

迦勒底的医务室至今空空荡荡。每个人打那经过都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每个人都以为梅林为梦中情人留下一个职位以便来一段办公室恋情。梅林听见传闻不过微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梅老师才不顾这些——才怪。办公室恋情倒也不错,比如他和薇薇安就算是前同事。最后不还是灰头土脸隐姓埋名躲回老家阿瓦隆,箱子都没收完,两只不配对的袜子堆在皱巴巴的衬衣上。梅林后来从里面翻出来只女性手套,是薇薇安喜欢的浅紫色,她还曾经戴着这双手套夸他的眼睛情深似水,后来也是戴着这双手套恶毒地诅咒他,说要把他的眼睛血淋淋地挖出来钉在高跟鞋尖细鞋底——梅林大为惊骇,当天下午揣着银质十字架把它们烧了,末了撒上圣水,权当驱魔。

然后两位藤丸就来了信,字字恳切地把他请到迦勒底。少年少女特有的温暖笔迹,信纸里夹着南风。
行吧,梅林心想,大隐隐于市嘛,去个离薇薇安越远的地方越好。他把两只不配对的袜子塞到芙芙的小窝里,一个人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两位藤丸欣喜若狂,带他参观空荡荡的舞台和热闹的茶水间,带他走过铺满灰尘的医务室。他想象过医务室里会待着一位什么样的人,不止一次。于是现在他被困在比迦勒底还要更南的南国一隅,出乎意料地动起笔来。
好极了。他将有橘粉色的柔软及肩长发,安静地束成马尾。穿白色的迦勒底制服,袖子挽上去,和白手套之间隔出一截骨感手腕。最后在性别设置上出了问题:是一位坚强纤细的男性。梅林写道。这一切自然地要命,羽毛笔出水顺畅。他不是在创造,他是在描述某样具有客观现实性的东西。
他叫罗玛尼·阿基曼,简称罗曼。是个高傲却温暖的好名字。
于是罗玛尼活过来,蹲在炉火边拨弄赤色木炭,穿着白色的迦勒底制服,扭过头用绿色眼睛看他。
梅林饮下手边半杯劣质葡萄酒,赞美那生命的颜色,忘记了自己根本未曾提及他眼睛的色彩。

“呃,您好,这位先生……我是不是该作个自我介绍?”他局促不安地瞅着他,眼神像初春新生的雏鸟。叫我梅林。梅林唤他阿基曼,他开心地应答,补充上一大串话。
“罗玛尼·阿基曼这个名字很好啦……但是‘起源之人’这个说法终究是太傲慢了……叫我罗曼也行,‘浪漫’,多可爱的称呼!”
“我也是,我父亲给我起梅林这个名字时完全想不到它在不列颠文化背景下为我带来的不幸……更可怕的是我当家庭教师时有个姓潘德拉贡的学生,家里姐姐摩根同她一起上课,形势水火不容;后来我认识一位叫薇薇安的女子,被她逼着沦落至此。”
罗玛尼拍着他的肩膀叹气,两杯红酒相碰后于喉管中流淌。他们相见不过三分钟,熟络却似经年好友。

梅林从没遇见过这样奇谲可爱的场面:他和自己笔下的角色一起,在恶劣的天气里一人占据火炉远处的一把椅子,喝旅店特供的果汁——罗玛尼喝不了酒,一口入喉就脸色绯红。梅林点了两杯菠萝汁,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咯吱作响的楼梯,见他只有一个人还以为是遭受情伤的英俊男子,不免多看几眼,在三分钟后送上一碟蜜瓜,插了一根用红心做装饰的小叉子。
梅林在她推门前还在询问罗玛尼是否真是活着的确实的人,罗玛尼翻了个白眼把手递给他。影子把菠萝汁印成深色,梅林感觉不到皮肤或布料的柔软却真切地体会到暖意。侍应生在门外喊安布罗修斯先生,于是梅林在差点打翻杯子后站起来开门,端回一碟颜色可人的蜜瓜。罗玛尼很喜欢,捏着小叉子吃了许多。

梅林看着他,像同时看着旧时的幻影和未来的蜃楼,墨水浸入纸张的骨髓,如根般向下延伸、延伸,如窗外肆虐的枝状闪电,唰地一下划开无光的雨夜,短暂送来月色般的清晰与朦胧。

我知道了。梅林伸手抓住笔,墨水于是也在他的手上延伸,恍若落地生根的花。我明白了,我要写下怎样的故事。

每个从迦勒底出来的人都会喜欢梅林的故事。“他们好真!”曾有个白头发穿洋裙的小姑娘曳着满身蕾丝花边跑来后台找刚刚剧中的角色——不是演员,而是货真价实的角色。“怎么会呢?他们一定是存在的,我知道啦,你们只是演故事的人,可是他们真的一定存在对不对?”小姑娘摇着藤丸的手晃啊晃,眼睛闪亮亮地。“是的,他们都是存在的,包括小仙子丁克丝,”梅林突然出现为他解围,“我等会告诉他们,让他们今晚出现在你的梦里,好不好?现在我们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他们该在找你了。”梅林把她送出去交到她父母手里,和一家三口挥手道别。藤丸凑过来问他真假,梅林叹气,真的真的,爱尔兰威尔士隔得近,我家后院里就有一堆小精灵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吵嚷可麻烦了——个鬼。让小女孩做个美梦罢了。一看你就还没追上玛修。藤丸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请了梅林两个星期午饭求他别对外吐露。

每个人都以为戏剧是假的,却又都会相信他们是真的。梅林对此不置可否。他还是日复一日地从回忆里熬煮提纯出鲜明色彩绘制故事。滤去尘埃和杂质,蒸发水分成胶状固体,糊在每个人眼前。幸福使人盲目,而盲目又使人幸福。

他落下第一笔时结局的舞台就已经开始构建。人理的崩坏与修复的虚诞之语和着墨汁在稿纸上流动。罗玛尼,他轻声细语,我要为你写这个故事。
彼时罗玛尼靠在秋天的壁炉旁睡去,呼吸起伏,眉头紧蹙。

第二天天色泛白时梅林从扶手椅上惊醒,永远关不严的窗户缝里漏风,把窗帘吹得像昨天罗玛尼长制服的下摆。房间里空无一人,两杯菠萝汁都没有喝完,小叉子放在凝固着浅橙色蜜瓜汁的盘子里。梅林放下干涸的笔尖,披上风衣下楼。天气好得让人裹在被子里浅尝冬日滋味,夏日余晖自昨日重现,穿黑白制服的侍应生惊讶地看着他走过来点了杯咖啡,告诉他昨晚没人出过门,甚至根本没有人进去过。

仿佛真的是夏日的幽灵,是故纸堆里滋生的精灵,罗玛尼如水滴落入大海一样熔化在白昼的日光里了。咖啡杯在稿纸上留下太阳般的痕迹,梅林从窗口往下看,除了遮人视线的疯长的草本植物,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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